黄河水利史论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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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游河道变迁概述

姚汉源

自古及今谈黄河治理及下游变迁的议论和著作汗牛充栋、

琳琅满目，已讲得很详细，有的分析紬绎也很深入，有的也有公

认的结论，大可不必重复赘述。可是也还有不少的史实有争

议，不少的珍贵经验和教训有待进一步发掘。我们不妨以平淡

无奇的观点分析人人皆知的记载，或许反倒可以较切实地显示

黄河下游变迁及治理的真相。

清人叙述下游河道变迁以六次大改道为纲；近代人统计下

游决溢改道达一千五、六百次。如实而论，一次决溢就是一次

改道，之所以改而复回者，由于人力之挽堵。因而，这种河道

与其说是一条线，不如说是一个面。决溢统计苦于记载不全，

而堤防失效之漫流期，亦只可说有泛滥，而无法记其决溢。就

实际情况说，可以按河道行经区域分为三区及四个时期，即

北流期，东流期、南流期和再回东流期。

所谓北流，指黄河下游经今海河流域入渤海，与海河水系

二千七百年来黄河下游真相的概略分析

年以前河道；向东者接近今大

域，后之大清河流域入渤

混而为一；东流，指下游经古济、漯　流

海；南流，指经淮河流域入黄海。

（一）北流期　　指公元

推可至公元前

年（王莽始建国三年）以前，上

年。其中有较明确记载的，在春秋以后至西

汉末约七百年；更早见于甲骨文及古传说，惟中间有无较大变

迁不得而知。

年（周定

见于汉人记载的黄河变迁，最早的是公元前

王五年）的所谓第一次大改道。前此，传说中的禹故道，大致

经太行山东麓，斜向东北，近海段分为多支，自今天津附近入

是不会少的，总趋势是向东南摆动。公元前

海。当时由于没有大规模的堤防，河水漫流而下，下游段改道

年的一次迁徙，

口向南移，大致在今天津以南，

详细情况不得而知，一般说应当是变动较大的，后人以为自今

河南北部开始，改道后入海

沧州以北。

由于两岸堤防逐渐形成，黄河的自然游荡漫流到战国时，

至

状态开始受到约束。据汉人说，最初的两岸堤距很宽，在今河

北省境者宽五十里，流道仍有摆动余地。以后与水争地，堤距

愈缩愈窄，又多曲折不合理，特别是在今河南北部的一段。于是

到汉武帝以后，约一百五、六十年间，常决溢为灾。总的趋向

是向东流，再向南流。其中有两次南入淮泗。公元前

年（汉武帝元光三年至元封二年）的二十三年间，黄河自濮阳

东入巨野泽，入泗至淮，是自然漫流。西汉时在今河北、山东

交界一带的黄河尾闾段，常听其自然分流。

年以后决溢失修，河流更向南北漫衍。至公元

公元前

向北

年，在魏郡（今河北省南端）决口，未堵，水分散漫流

者较原道偏西，接近公元前

元

清河流域；向南者入泗通淮。这种情况延续了五、六十年，到

年（汉明帝永平十二年）为止。

公元前

（二）东流期　　经过一段分散漫流期后，到公元

年（北宋仁宗庆历八年），共九百四十八年为东

年王

景治河完工，河道固定东流（在今黄河道以北，大致平行）。

直至公元

流期。

这一时期的黄河下游情况，自来多所误解，或以为王景治河

得法，因而八百年无河患，或以为别有原因，亦同意较安定少

灾。但稍深入探讨就知道有问题。例如王景治河后三十六年

（延平元年，公元

年）到东汉末（汉献帝建

年）黄河即有决溢记载。现在能查到的

可靠记载，自王景治河完工（公元

年），一百五十年间即有四次决溢，平

安二十五年，公元

年灭吴）也有四次记载，平均十五

均三十余年一次。三国时六十年间（自魏黄初元年，公元

年至晋太康元年，公元

年至隋开皇九年，公

年一次。此后直至南北朝结束（公元

年灭陈），三百年间是黄河流域、特别是下游最混乱时

期，却几乎既无决溢记载（中游反有两次记载）亦无修防记载

年有一次），岂非怪事！

（公元

实际王景治河成绩最多不过三十几年无决溢，百来年的小

康局面。这类局面，战国堤防形成以后至西汉早期是如此，唐

代前期也类似，清代康熙后期至雍正时也相似。略近于解放后

的三十年。

王景治河的特殊处，是在投资“百亿计”，修黄河千里

长堤。这样规模的施工是历史少见的。修成后百余年即转入三

国魏、晋、南北朝时期，此后四百年间，黄河流域政治上分裂混

乱，战争频仍，经济衰落，社会倒退，人口和东汉末年比较，减

年起，金人控制黄河下游后的三十余年，黄河向

年），记载

年至天四年，公元

年至宋庆历八

年，公元

决溢。

战国堤防形成至西汉末不及五百年，隋唐堤防重建至北宋

前期亦不及五百年，情况有相似处。

年（南宋建炎二年）改向南流。

北宋人无法应付河患，加以人为干扰，局面几不可收拾。

因而河道东流转向北流，徘徊于东流、北流之间，趋势是向

北，约八十年（公元十一世纪中至十二世纪初）。向南亦有数

次大决入淮泗。终于在

自

南、向东放任分流，听其自然，亦无记载，但记“或决或塞，

迁徙无常”而已

年）共约七百年，黄河南侵泗、睢、涡、颍，夺

（三）南流期　　　　自金早期至清咸丰五年（金正隆末，

年左右至

年至唐天宝末年，公元

少了十分之七。为我国历史上所仅有。北魏郦道元《水经注》

记载，黄河下游多分支，多通连湖泽，多故道，无一语涉及当

时堤防。所以，当时的黄河下游勿宁说是堤防残破，年久无

存，退回到自然状态，因而下游地区屡记大水为灾，不言河流

决溢，这是由于洪水漫流与涝水不可分，河道漫漶与湖泽成一

体，水盛则泛滥，不能指为河决（中游有两次，是因为中游河

道分明，可以明显看出）。

至隋唐再统一，始再有修治，黄河又转入小康局面。隋及

唐前期一百六十余年（约公元

年）间的记载，平均约二十年一次决溢；唐后期约一百五十

年（唐至德元年，公元

决溢渐多，平均十余年一次。

至五代及北宋前期一百四十年中（公元

年）记载较详，由平均三、四年到一、两年一次

清两代之决溢平均一、

亦无补于大势。明、

此，明中期（约

淮河下游入黄海。

北流期有济水一支向东流，（古）汴渠一支向南流；东流

期仍有沁水、卫水（后为永济渠）一支向北流，汴渠（后为通济

渠）一支向南流。这些水道多为南北航运要道。南流期及再回

东流期不再有此类分支，代之通航南北的是贯穿钱塘江、长

江、淮河、黄河、海河五水系的京杭运河。

金初漫流三十余年，约于

年至

年左右东支始断，全流南

行，不复经梁山泊，渐变为由古汴入泗或由其南入淮。决溢向

北时较少，向南分流较多，河道基本固定在南。漫流后修防亦

重北轻南，修防记载亦不过四十余年（约年，大

年

定初至金南迁前数年）。及蒙古南下攻金以迄元初（约

至年，元世祖中期），又是六、七十年的放任自流，偏在

开封、商丘、徐州一线以南的淮水各支流入淮。

元初至明初（约年至年，明建文时）一百二十年

间，河流在颍、涡及古汴渠间摆动，趋势是由南渐北移。后

年至

由于京杭运河漕运的重要，

年，嘉靖后期）一百六十年间，

明政权执行保漕为主的治水方针。

黄、淮、运成为一个整体，治理复杂。对黄河，总的治理方针

是南分北堵，向南仍以颍、涡、淮为壑。其间有两次北分东流

自大清河入渤海，共达十年之久，但绝大部分时间仍是向南的

半放任自流。

年至

由明后期至清康熙前期（约年）一百四十年

间，黄河下游由河南至江苏两岸系统堤防完成，于是有固定河

道于开封、商丘、徐州、淮阴一线的努力。先有潘季驯，后有

靳辅之治河，虽能维持短暂的小康，潘的成绩不过十几年无大

决，靳不过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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